「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隻書蟲,不讀書不讀字就覺得日子過不下去;我貪睡,每天早上都賴在被窩裡不想起床;我一天一定要照三餐喝三杯咖啡不然就沒精神;我的下背很緊,做太深的前彎總是會拉傷右下背,而且怎麼樣也沒辦法做太深的後彎;我脾氣很不好,一句話要我講兩次我就沒耐性了;我有職業病,什麼東西都得對得整整齊齊,而且最好不要讓我抓到錯別字,不然我一定又會發脾氣沒耐性了。

我們總是想盡辦法來定義自己,照各種方式來都好,血型、排行、太陽上昇月亮星座、八字命盤、辦公室同事或者其他親朋好友的評語。

照鏡子。

想盡辦法用抓得到的或者摸不清的標準、形象來定義自己,認為自己就是這樣子的人,然後,自己也就認同這樣的說明定義。「不行啦,我這種人,才不會那樣做啦」,「可是如果那樣做的話,就不是我了啊。」

雕塑家 Louise Bourgeois 說過一句非常棒的話:

I am not what I am, I am what I do with my hands.

louise_bourgeois_hand_anne leibowitz (Photo by Anne Leibowitz)

重點不是我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即使真的能算得出來這「究竟」到底是怎麼回事)。重點是,我們做了什麼事(以及,我們怎麼做這些)。

與其去追問一個很難說得清楚到底對或不對的本質(「我就是這種人啊」),不如去問,到底具體上我們做了哪些事,採取哪些行動,這些行動帶來了什麼效果。

就像常常聽到同學說,「可是我雜念很多,根本靜不下來,完全沒辦法靜坐啊」,或者,「我的筋骨很僵硬,沒辦法像老師那樣折來折去啊」。這些可能都是事實的描述,但這些事實,並不是不能夠調整,不能夠改變的。

觀察到雜念很多的時候,可以怎麼做?順著隨機飄浮出現的雜念四處閒逛看風景,是一種選擇;停下來重新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呼吸,讓自己暫時安定個幾秒鐘看看,也是一種選擇。

觀察到自己的筋骨很僵硬,沒辦法讓前胸貼大腿,還可以怎麼做?「沒辦法,我就是沒辦法做這些動作」,這是一種選擇;拼命抓住腳掌用力拉扯身體,是一種選擇;彎曲膝蓋,慢慢深呼吸,看看一兩分鐘之後身體有變成什麼狀態,這也是一種選擇。

暫停一下下,想一想,重新選擇,行動。說不定我們都有機會發現,原來我們也可以不一定要扮演以前所認定的角色。

就如同底下非常棒的描述:

我不在何處,非誰,亦不在何物之內。我所不在何處,不在誰中,亦不在何物。(《中部》《不動利益經》

I am not anyone’s anything anywhere; nor is anything of mine in anyone anywhere. (MN 106, Aneñja-sappaya Sutta)

該從外面看,還是該從裡面看?

有兩種教和學的方式。一種是老師站在外面,看著學生,「嗯,你這樣做錯了哦,你應該這樣做或者那樣做才對。」

一種是老師站在旁邊,看著學生,「嗯,你要不要試試看,如果這樣做的話,你的腿或者你的肚子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如果換成那樣想的話,你的呼吸或者你的心情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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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是哪一種教和學的方式才對。而且,老師和學生,也未必就是不能調整和變化的角色。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玩角色扮演的遊戲,又當老師、又當學生。

我可以練習睜大眼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外形快速取得必要的資訊。例如說在戰士二,「哦,原來我的右肩膀一直這樣聳著啊」,「我的兩條手臂還真的一高一低呢」,「咦,怎麼我整個軀幹都傾斜向前面那條腿的方向去了,拉回來、拉回來」。

同樣一件事,我也可以換個方式做:「練習睜大眼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只是,把眼睛換成內在的觀察裡,把具象的鏡子,換成抽象的、想像的鏡子。同樣是戰士二,閉起眼睛,停留一段時間。「哦,我的重心好像跑到前腳太多了的樣子」,「怎麼才停個半分鐘,肩膀和脖子這麼痠啊」。

「從裡面看」,「從外面看」,彷彿是互相衝突的兩種方法論,但兩者是互補的,「從外面看、從裡面看」,說不定可以變成是「從外往內」、「由裡向外」。

同樣再用戰士二為例,試著閉上眼睛,想像兩條腿的根部不是在鼠蹊、骨盤的高度,而是在軀幹裡正中間的位置,後面的腳掌除了往下踩穩之外,感覺看看兩隻腳和整個身體連結有沒有更清楚。想像的畫面清楚了之後,試著再重新張開眼睛,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差別在哪裡。

或者先用鏡子裡的訊息調整好兩條手臂,調整好脊椎和軀幹,不要拱背、不要翹屁股。然後閉上眼睛,把手臂想像從胸口延伸出去的線條,脊椎和手臂像是兩條垂直相交的線條,往上下、往前後慢慢變長。觀察自己呼吸的狀態,觀察自己胸口、後背的感覺。觀察自己閉眼和睜眼的差別。

「從外往內」、「由裡向外」是可以慢慢融合成同一件事的。

滋養的另一面就是吞噬

照字典講,意思很清楚,「一切可供飲食的東西」都是「食物」。

只是在不同時代、不同文化,不同價值觀的人眼中,「食物」的定義和集合,差異可以非常大。

練瑜珈的朋友可能都聽過 kosha 的概念:人的身體,是由一層一層的軀殼組合而成,最粗的一層,叫做 annamaya kosha 食物所成身。我們的皮膚、肌肉、脂肪、骨頭等等,都算在 annamaya kosha 的範圍。

梵文的 anna 指的就是食物。關於這個字,除了「我們所需要的營養來源」、「我們所吃的東西」這些平常的說明之外,TKV Desikachar 還有個非常有趣的解釋

Annam is that which will nourish you or that which will eat you. Annam 是那些會滋養你、或者會吞噬你的東西。

從中醫的觀點來看,連喝水,都是要耗損能量的事。把大量生冷食物丟進肚子裡,消化工廠得幫你加熱之後再進行下一個處理的步驟,因此會耗損更多的能量。

而(安全的)斷食之所以會有「療效」,主要的原因在於,身體的能量,不需要去處理平常耗損最多的項目(消化),所以可以轉而去處理其他症狀。

食物可以滋養人,也可以吞噬人。

想想看自己平常是怎麼吃的,以及怎麼「被吃」的過程吧。

而且我們平常除了一張大嘴吃四方之外,我們的眼睛、耳朵同樣也是不停地吃吃吃,像我這種書蟲,還得一本一本一本書接著吃不停咧。

吃太胖

滋養的另一面就是吞噬。

命運這玩意兒

Nin

我們稱為命運的這玩意兒,其實就是我們的性格,而且,性格是可以改變的。我們知道我們要對自己的行為和態度負責,這件事並不需要讓我們洩氣,因為這也意味著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過往的經驗形塑了一個人,但我們大可以不受制於過往的經驗、種族、遺傳、背景環境。只要我們有勇氣去檢視這些事物是如何形塑我們的,我們就可以改變這一切。只要我們有勇氣去剖析這些因素,我們就可以改變自己的性格。 — Anaïs Nin

大叔、大嬸請注意:訓練雙腿的肌力,就是訓練腦力!

到了一定年紀,我們都會擔心一個問題:老化,特別是腦力的退化。以前常聽到一則傳說,鼓勵即將邁入老年或者一般的老人多打麻將,搓牌的過程,會刺激手指末稍,加上各種牌局的排列組合計算,還有和牌友邊打牌邊瞎扯,都有活絡腦子的功能。

不論打麻將的活化大腦功能有多強,終究還是有個麻煩點:得找到其他人一起參與才玩得起來。

有個比較簡單的辦法:練瑜珈體位法,各種站姿的動作變化。

什麼,練站姿會活化大腦功能?

根據研究(Kicking Back Cognitive Ageing: Leg Power Predicts Cognitive Ageing after Ten Years in Older Female Twins.)指出,長期來說,肌力,特別是全身最強壯的雙腿的肌肉力量,和記憶、認知功能的確有明顯的正相關。

倫敦 Kings College 的科學家比對了 162 組平均年齡 55 歲的女性雙胞胎(介於 43 歲到 73 歲之間),其中包括二十對同卵雙胞胎,十年前和十年後的腿力和腦力:

「如果十年前雙胞胎中的其中一人雙腿比較有力,平均來說,十年之後,她在記憶力、認知功能的測驗上,會比另外一人好 18%。」

「在同卵雙胞胎的例子裡,如果基因相同的其中一人十年前的雙腿就比另一人強壯的話,十年之後,她的腦容量會顯著增大,而且腦子裡的空洞(empty space)也會比雙腿較弱的姊妹少很多。」(詳細的內容可以參考紐約時報的報導。)

(picture source: http://s3.amazonaws.com/6packabs/leg-muscles-tight.html)

這意思是說,年紀愈來愈大的過程中,如果雙腿有足夠的力量,腦子大概也會有「足夠的力量」。

很有意思吧。累死人的椅子式、弓箭步、戰士一二三變化式,考驗平衡感的樹式、半月式,抬起腿後彎的蝗蟲式,都能有效地訓練腿力,也就是訓練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