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耐性

很久以前,還沒有電腦,沒有網路的時代,想要找資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得到圖書館裡面,先查書籍的目錄卡片,找到可能有答案的書,有些館藏還得先填寫借閱單。書到手之後,翻查目錄頁或者後面的索引,讀著讀著本來以為好像快找到答案了,沒想到一翻到參考書目,卻又發現更多意想不到的線索。筆記本在旁邊,一條一條資料抄寫下來。

一兩個小時或者一天就這麼過去了。表面上好像沒什麼進展,甚至一點收獲都沒有,但整個過程還是讓人興味盎然。因為心裡面有目標,就算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就算是匍伏前進,有一天,總是有可能爬得到吧。

剛開始在瑜珈教室練習,才五分鐘我就喘了。旁邊的同學可以一大步往前跨,甚至兩腳一起前後彈跳,伏地挺身也似的動作緩緩趨近地面、優雅地停格。老師示範的前彎、後彎都那麼深,實在沒辦法想像自己還要練多久才可能稍微像那種樣子。

說不急是騙人的。我也想趕快做到這個那個漂亮的動作啊。

就像所有的平衡動作,就是會讓我們不太習慣而失去平衡(想想看自己剛剛開始練習單腳站立動作的情況),也因此,我們真的在重新學習、練習平衡;這些讓我們心急、失去耐心的練習,可能正是讓我們重新認識、體驗、培養耐心的契機。

一般成年人大概都花了一二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一點一滴地學到各種奇怪、扭曲、不平衡的身體習性,要用「逆向工程」(reverse engineering)的態度拆解開來,真的是很不容易,很耗時間的事;三五個月,半年一年能開始慢慢察覺到身體的變化,幾乎都可以算是「賺到了」。

隨便一個前彎動作(uttanasana 或者 paschimottanasana),表面上看,可能有上下背、大小腿後側的緊繃,還有筋膜,還有髖關節,還有髖關節內收肌群的配合,還有身體的其他相互連結的部位,還有進入動作的方式、還有呼吸的狀態,還有腦子裡的想法、記憶、心態、情緒等等數不清的條件。

這麼多複雜的事情混在一起,別急著找單一的原因。別因為某種解法「最快速」、「最有效」而雀躍(效果可能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別因為某種解法沒辦法帶來立即的成效,就直接打入冷宮。

keep-practicing

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耐心的社會裡。所有的事都得迅速搞定,要盡快看到結果,不然的話,我們很快就沒興趣了。這是因為我們沒耐心的程度,已經到達連耐心是什麼都搞不清楚了。當別人對我們說要有耐心一點,我們總是認為,這表示我們不應該關心事情的結果、我們不必那麼拼命練習、我們應該就讓事情順勢而為,會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們認為耐心的意思指的就是不用堅持、不用努力,好像有耐心的人就是無憂無慮、不用負責的人,不管事情如何蜂湧而出或者結果如何,都覺得無關緊要。

這不是耐心(khanti)的意思。耐心指的是緊緊地抓住練習的目標不放,不論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達到結果。換句話說,堅定地練習下去,不急躁,沈著穩定地一直練習下去。(Thanissaro Bhikkhu, Patience)

真是很硬、很不吸引人的話啊。但練靜坐是這個道理,練動作是這個道理,練任何想真的練的、值得練下去的,大概背後都有這樣的硬道理。

需要喘口氣,讓讓自己喘口氣吧。喘完氣後,嗯,就再繼續練囉。

第一年,結業!

前兩天下課後,一位同學穿好鞋子要離開前,特別轉過頭來,笑著對我說,「老師,我到你這裡上課,已經一年了耶!」

是啊。一年了。

thank-you

腦子裡瞬間走馬燈也似地轉啊轉不停,這一年來的各種畫面。

每天上課前,我打理教室完畢之後,通常就自己坐著,簡單伸展伸展暖暖身,或者聽我習慣聽的老和尚講講話。很多時候,心裡在想的是:不知道今天的課會不會有人來玩。忽然對講機尖銳地響了一聲兩聲,我拿起話筒,「哈囉」一聲,「老師,我要來上課!」

從新店來的朋友。從土城來的朋友。從木柵來的朋友。從內湖來的朋友。從大直來的朋友。從淡水來的朋友。從南港來的朋友。從公館來的朋友。從士林來的朋友。從北投來的朋友。從象山來的朋友。

我鋪了一張一張的墊子。有時候,鋪了太多張,同學一邊開始暖身,我一邊默默捲起一張兩張墊子。

有時候樓下的大門開著,同學直接到二樓,門鈴叮噹響起。我三步當兩步跳,開門迎接。

從基隆來的朋友。從桃園來的朋友。從新竹來的朋友。從台中來的朋友。從台東來的朋友。從北京回來的朋友。從上海回來的朋友。從美東回來的朋友。從美西回來的朋友。從馬來西亞來玩的朋友。

學成歸國的朋友。回台省親的朋友。工作出差的朋友。到台北玩的朋友。

我們在教室裡轉動這個關節那個關節,我們抬腿抬得痠得要命,我們一下子扭屁股一下子轉圈圈,我們單腳站我們兩腳蹲,我們數呼吸,我們暴汗如雨,我們試著卸下肩上的負擔。

有些朋友一起練習好多年了。有些是一二十年前的老同學(小孩都上學了,甚至小孩都一起來上瑜珈課囉!)。有些好多年不見,門一打開,我嚇了一大跳。還有些朋友,在墊子上都已經開始滴汗了,可能某個下犬式的狀態,才喚醒我的記憶,「對,對,就是以前在那個教室的同學嘛。」

當然還有好多好多朋友是「はじめまして」(初見面)。有的是朋友介紹來的,有的是從網路上看到廣告被騙來的,有的人一開始怯生生的(我自己一定是這一種類型的),有的人三兩下子就坐定下來老神在在。有的朋友漸漸已經熟悉環境、熟悉一旁練習的同學,互相打招呼,聊起來了。

我看著一個一個同學在墊子上動作,有的人可能還剛開始在認識身體的狀態,奮力呼吸喘息延展軀體四肢,也有的人可能已經比較有經驗了,兩腳或一腳站著都穩,甚至可以兩手就撐起整個身體。這些認識專注練習的模樣,都非常動人。

我總是會丟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刺激也好,引導也好,希望同學練動作的同時,能夠更加保持探索的心態。然後就可以看著一張一張臉孔,或者微微糾結,或者眉頭上揚,努力找尋各自的答案。一不小心,腳趾頭抓著緊緊的,或者肩膀聳得高高的。我簡單提醒一下,有的同學就露出「吼,又被你抓到了」的表情,我們一起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的覺得很開心,有這樣的機遇,有這麼多朋友來。(感恩啦!)

常常在下課之後,我會再詢問同學的狀況。或者幫忙鬆肩一下,或者給一點點簡單的保健常識建議。「謝謝老師,肩膀鬆多了」(或者下背,或者腿等等)是比較常聽到的回饋。

有一次同學說出來的話是這樣子的:「終於覺得比較像個人了。」

我也愣了半秒鐘才抓到他的意思。長期累積的緊繃、壓力,現在總算釋放開來了。真正感覺到和自己的身體重新連結,真正享受自己的呼吸。

真的覺得很開心,有這樣的機遇。

Namaste!

身體是最誠實的?–par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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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寫的「身體是最誠實的?」其實沒寫完。也有朋友看完直接黜臭(thuh-chhàu)說,哪有「才怪」。

ok, 那就來仔細說分明:身體是最誠實的?才怪!

常常在上課時提醒同學觀察自己的身體狀態,兩隻腳掌的重心是不是偏移到內側或外側、前面或後面、偏左腳還是偏右腳,肩膀、骨盆有沒有一高一低,一前一後。很多人歪著扭著,但是自我感覺良好,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習慣、舒適、美好、平衡。

忍不住出手幫忙調整時,同學甚至會反應,「本來我好好的,老師你一調整之後,我好像反而變成不平衡了說」。

身體是最誠實的?

應該沒有人想讓自己的身體變得不舒服。但是我們日常的所做所為,卻常常是反其道而行。明明想要放鬆肩頸,才坐下來,一拿起手機或者打開電腦螢幕,背就不自主地拱起來,肩膀就不自主地聳高。

「不自主」?誰才是主人?誰在下令這些動作?究竟是何居心,要把「自己的」身體丟進不舒服、緊繃、壓力的狀態裡?

習慣。種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學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驀然回首,咦,那習慣看起來已經像是黏得緊緊的,甩也甩不掉了。

以前有一段時間我很習慣趴著睡,現在也想不起來為什麼要趴著睡(說不定是為了安全感?)。特別是在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情況之下,就不自覺得換成趴著的方式睡,然後就睡著了。想當然爾,趴著睡,頭一定是扭向左側或者右側,幾分鐘一過,其實就能夠感覺到肩頸不太舒服。時不時就因為肌肉過度拉扯而醒來,或者到白天才發現,又落枕了。

我只是想舒舒服服睡一覺,身體就帶著我到趴著的姿勢。結果是,身體不舒服了,我也不舒服了。

學乖了之後,每當身體 順著製造舒適假象的習慣 而意圖轉換到俯臥姿,我得立刻警覺,我得提醒自己,提醒身體,「別傻了,這樣做,沒有人會真的變得更快樂」。想辦法半哄半騙,把身體帶回來。

慢慢地,我總算是洗掉趴著睡的習慣了。

什麼?後面的同學請再大聲一點重說一次你的問題好嗎?

那到底什麼時候要聽身體的,什麼時候要強迫自己去學習新的、不一樣的使用習慣?

真是大哉問。

先靜一下,暫停一下。仔細讀讀身體的訊息。先別急著貼標籤(「我就是習慣要這樣坐」,「這樣坐才會舒服啊」,「那樣坐好累哦」等等)。想像自己在讀一本寫得超棒,但得花腦筋思考、咀嚼的推理故事書,一開始看到的、說起話來溫柔又體貼的傢伙,其實很可能是連續殺人犯。別急,大不了把書先放下來,好好品味一下已經讀到的訊息。

有些狀況比較單純。利用一些工具,可能一面鏡子或者兩面鏡子,就可以讓我們看到原本自己看不到的,像是背後的狀態。

有些狀況就稍微複雜了一點。例如說下犬式好了,如何在停留的過程裡,充份自覺、觀察到包括後背等整個身體不同部位的完整狀態?即使有再多面鏡子,也還是相當不容易辦到。這種時候,就真的得靠「善知識」(kalyanamittata)來幫忙了。(除非你實在天賦異秉,辟支佛來著,能夠「獨出智慧不從他聞」,那大概也不需要看這些網路文章囉。)

善知識未必長得慈眉善目。尤其是當這樣的好朋友或者老師指出自己身體的痛點時,我們習以為常的自我感覺良好說不定當場就被戳破。當下的我們可能感覺很不習慣、不舒服,甚至是非常不愉快的。

不愉快就不愉快吧。當場沒辦法就心悅誠服,也是人之常情,別太苛責自己哦。但如果願意的話,回到家裡,心情好一點了以後,還是可以照照鏡子,再偷偷觀察、練習看看。

說不定練著練著,你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時候(反正沒人看我們了,就別再那麼急著下判斷嘛),你的身體又開始「口嫌體正直」,想要再繼續練下去了呢。

身體是最誠實的?

大家都愛說身體是最誠實的。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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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身體曾經是很誠實的,但多玩幾次狼來了的故事,誰理你啊。連「自己的」身體都懶得和你多哈啦幾句。反正說什麼你也不是真的那麼在乎,不是嗎?

肚子餓的時候,我們以為聽到身體在說「肚子餓了,餵我吧」,但我們可能只管著手邊的工作,眼睛怎麼也不肯離開電腦螢幕;等到終於有時間去餵食了,也不在乎肚子到底想容納多少的食物,甚至也不理會丟進去裡頭的是什麼樣的東西,還可能一邊和朋友聊天(面對面或者透過手機),也不管是不是充分咀嚼,先塞進去再說吧,先囤夠再說吧。說不定身體十分鐘之前就已經在喊著「喂,夠了夠了,別再丟東西進來囉」,我們也置之不理。

有些食物、食品難以消化,再加上沒有經過仔細咀嚼就吞嚥,徒然增加腸胃道的負擔。身體會用各種訊號來告訴我們。(哪些訊號?仔細聽聽看吧!)這時候,身體還是蠻誠實的。我們可能還是不理不睬。

這兩天天氣急劇變化,溫度快速降低(下個星期節氣就到「立冬」囉)。一開始我只當成又是鼻子過敏發作,鼻水才會流不停。面紙一張一張抽沒有用,那就來吃我的平常對付鼻子過敏的中藥好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完全止不住。前兩天下午上課的過程,還忍不住去抓了好幾次面紙。下課就有同學問,「老師,你是感冒還是鼻子過敏啊?」我想都沒想,就說「天氣變化,鼻子過敏就發作了」。晚上的課下課後,又有同學關心,「老師,你到底是感冒還是鼻子過敏啊?」我這才警覺,我根本就沒有仔細觀察身體的具體反應。

就是那個「想都沒想」!

仔細回想,我已經有一點覺得風吹在身上讓身體微微發冷,喉嚨也有點非常輕微的刺痛感。(每個人常見的感冒可能都有類似的模式重覆出現,有的人是先流鼻水,有的人是後腦勺底下、脖子肌肉出現僵硬痠痛,有的人會變得很沒精神、想睡覺。)這已經是身體在發訊息了。如果第一時間就收到,如果不要「已讀不回」,如果馬上採取一些行動,事情都會簡單很多。

(後話:我慢了半天才回應。喉嚨痛的症狀已經很強烈了,只好換個藥方,然後又是吹風機熱風吹大椎、八髎、關元、湧泉,還擦了一些讓喉嚨舒緩的精油。睡覺加了比較厚實的毯子,白天乖乖穿外套。好多了。)

類似的道理,同樣也會出現在我們如何使用身體,包括怎麼坐,怎麼站,怎麼走。

我們常常會在「事後」抱怨肩頸緊繃或者下背酸痛。其實我們坐著、站著、走路的當下,身體通常會不斷回饋各種訊息。「哈囉,先生,麻煩一下,右下背很緊耶」,「小姐,是不是可以脫掉高跟鞋五分鐘,小腿肚和腰椎都很不舒服說」,「你也幫幫忙,一整天了,都駝著背在看電腦,我已經很累了耶」。

這些訊息送來,我們愛聽不聽、愛理不理,我們充耳不聞(「你不知道我現在快忙死了嗎?」),我們已讀不回。我們白白斷送第一時間簡單化解問題的最佳時機。

即使上瑜珈課,幾乎都還帶著一樣的心態來做動作。是的,我們在瑜珈課「做動作」:學這個動作,練那個動作,拼命鍛練肌耐力、柔軟度,想盡辦法讓各個關節的可動範圍變得再大一點、再大一點,一再反覆操練少數最熟悉的肌群(卻總是忽視還有好多好多沒注意到的,等著關愛的部位)。

我們沒有多給自己一些緩衝的時間,仔細聽聽身體的訊息,肌肉、骨骼的,或者來自更深的,底層的聲音。

一個戰士二的動作,手臂的平舉向前後延伸,能不能讓肩膀輕鬆一些。一個坐姿前彎的動作,軀幹在往前伸展,能不能就彎曲膝蓋,好讓下背到上背都放鬆開來。或深或淺的後彎,到底是讓身體正面獲得開展,還是在折磨自己的下背後腰(或者強力拉扯髂腰肌)?不論哪一種扭轉的動作,我們能不能真的慢一點,緩一點,聽聽看骨盆、腰椎、胸椎、頸椎,不同部位可能出現的不同的聲音?

身體可以是很誠實的,重點是,我們得仔細傾聽。

千變萬化的 Constructive Rest

C.M. 是個年輕女孩子,正常的上班族,約莫三十歲上下而已,肩頸非常緊。她自己也知道。她鼓勵自己常來上瑜珈課,也不時會到中醫診所推拿一下,診所常常附帶拔罐的服務,上課時我總是可以看到她上背露出來的拔罐痕跡。

那天下課後,我們繼續討論鬆肩頸的技巧。上完課其實已經鬆了許多,但她也知道,就像是推拿一樣,效果可能都在一兩天之後就會淡去,回復原狀。我一下子介紹這個方法,一下子解說另一種觀念。我心裡想推銷的,還是 Consturctive 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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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百病的 Constructive Rest。

我講解了好一會兒,她露出一絲懷疑的眼神。我猜,她可能覺得,「就這樣,肩頸就能放鬆開來了嗎?」

沒錯。只是,這個「就這樣」,裡頭學問可大著呢。

我趕忙從櫃子裡抽出一塊不太高的瑜珈磚,鼓勵她試試看。在這種時候,我還真的覺得自己像極了推銷員一樣。只是要推銷的這項產品,使用的人不花錢,我也收不到錢。但是我自己的經驗的確非常受用,好像喝到一杯滋味變化萬千,層次歷歷分明的好咖啡,碰到也愛喝咖啡的朋友,很難不推銷一番。

她試著躺了下來。下課後時間不多,我得盡快發功,讓她真的有清楚的感受。確認她後腦勺底下的瑜珈磚位置、高度都適合,我開始放緩語調,讓她準備進入狀況。

兩三分鐘簡單的引導之後,她大概抓到一些了。「好像,沒做什麼事,肩頸就真的放鬆了耶。」

重點就在這「好像沒做什麼事」啊。

平常我們都做了太多事。淺表的肌肉、深層的肌肉,慣用的手臂,慣用的姿勢,不自覺的肌肉緊縮。放掉這些多餘的力量,人就慢慢鬆開來了。

這「好像沒做什麼事」,「就這樣」裡面還可以玩的花招、技巧可多著呢。就像靜坐看起來也就是「沒做什麼事」,「就這樣坐著」,呼吸的能量在體內舒緩的流動,腦海裡過量的資訊暫時緩和甚至停止。我們在 Constructive Rest 裡頭,讓一整天站著坐著而受到極大壓力的脊椎、椎間盤、以及週圍相關的深淺肌肉逐一釋放,鬆解。

如果可以玩得更久一點,如果時間更長一點的話,從 Constructive Rest 到最簡單的動作變化,到稍微複雜些的軀幹四肢活動,再回到 Constructive Rest,那還真是享受啊。

那天的時間有點不夠,但我看得出來 C.M. 的表情變化,我感覺得到她大概感覺到某些鬆動出現,某些鬆動「就這樣」發生了。我猜她明天會一起來再專程來試一次。

你要不要也一起來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