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跳舞

Matisse – Dance, Gandalf’s Gallery

很多時候,莫名其妙,就是想要跳舞。

從小我就是那種四體不勤,手腳調協能力不怎麼樣的人。一堆男孩子同學們打球,跳躍,我總是勉為其難地跟著玩一會兒,就放棄了。

漸漸地,我以為我應該就是那種不知道怎麼輕鬆擺動肢體、面對自己身體的人。

直到後來開始練習瑜珈,直到練瑜珈練了幾年下來、開始學習各種身心連結(somatics)的技法、態度、哲學以後,偶爾有機會去看個一兩場舞蹈表演,或者在家裡看著 Youtube 上種種影片,埋藏在心裡的聲音才愈來愈浮現出來:我想要跳舞。

看著舞者在台上自在地活動自己的肢體,我不知道怎麼樣動才算是「舞蹈」,但我隱約覺得,有些人的動作,或者說動作的方式,就是特別吸引我,讓我看了之後在腦子裡留下鮮明的意象,讓我不知不覺地想跟著動,讓我不時就真的沒什麼章法、無所顧忌地動來動去,扭來扭去,跳來跳去,舞來舞去。

彷彿從本來全然不諳水性,怕水的心理狀態,慢慢變成可以放心玩水的人;重要的不是招式漂不漂亮好不好看,而是那種發現新世界似地,找到一種不曾體驗過的肢體活動的可能性,一種新的體驗。

好好玩。

我也不懂什麼規矩,我也不是為了讓其他人看起來厲害,很多時候,我只是想取悅自己,或者說,我只是想玩一玩,我就是想試試看這身臭皮囊說不定還可以挖出來的各種可能性。

哲學家南希(Jean-Luc Nancy)說,「所有人一生當中總會跳一次舞」。我想要跳舞,一次又一次。和朋友們一起跳,和陌生人一起跳,閉起眼睛跳,自己跳給自己看。

(三月四日,星期六,下午一點半到四點半,一起來純良老師的「想像、空間與遊戲舞蹈工作坊」玩玩吧。認真遊戲,認真玩。不需要有舞蹈經驗,不需要有舞蹈基礎哦!)

十公尺跳台上的內心戲

面對恐懼,我們心裡面、腦子裡會說出什麼樣的話,我們會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什麼樣的字句,我們會有哪些控制不住的肢體反應、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我們會再三猶豫狐疑,或者心頭一橫就直接面對?如果有第二次的機會,我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保護自己的安全、退卻、或者就是衝衝衝)嗎?

心愛的伴侶在身旁的時候,恐懼會顯得緩和減輕,或者自己的恐懼仍舊是自己的,就如同自己獨處,自己一個人面對巨大的難題?

腦子說「衝吧」,心說「別啦,別去啦」,或者其實是相反的?(到底是誰在判斷?)

年紀愈長,我們對人情世故愈發瞭解,或者包袱愈多愈重?小朋友就真的什麼都不會怕、不知道要擔心嗎?或者說,活到七八十歲,仍然有機會懷著一顆赤子之心?

來看看 2017 年日舞影展的這部短片 Ten Meter Tower(十公尺跳台)。

長棍瑜珈

我喜歡用的輔具:瑜珈磚、瑜珈繩、牆壁,身體的四肢、軀幹,呼吸(以及對呼吸的觀察),還有腦子。

我不特別喜歡用的輔具:瑜珈墊、鏡子。(不過如果能一組成九十度的落地鏡面牆也不錯。)

常常上課到一半的時候,我會叫一聲,「嗯,要請救兵上場幫忙囉」,要同學們把厚實的瑜珈磚夾在大腿之間。同樣一個 plank 動作,如果核心還不夠穩定的話,夾在兩腿之間的瑜珈磚很可以發揮「提醒」的作用。

對我來說(我也總是這樣和同學解釋),「不是我們的力量還不夠,而是我們沒有喚醒沉睡在身體裡的力量」;「不是肌肉的力量不夠的問題,是注意力不集中的問題」;「不是要鍛練肌力而已,更重要的是訓練協調能力」。或許真的可以這麼說,這是一個很「政治」的議題:我們如何適當地分配資源:啟動腦子、心神,該發動的肌肉群(像是核心肌群)就乖乖發動,該放鬆的部位、組織就儘可能放鬆。

就拿大腿來說好了。很多人剛練習時,可能連股四頭肌在哪裡、該如何啟動都還不知道;一段時間之後,肌四頭肌知道怎麼工作了,但總是負擔過重,因為股內側肌群、後側的膕繩肌並沒有來協調。又或者說,下盤正在努力穩定支撐軀體的時候,肩頸卻又不自覺地緊繃起來,一聽到老師的提醒,就又過度用力地把肩膀往下壓,或者拼命挺胸夾緊肩胛骨。

昨天上課到一半,又出現類似的狀況。這一次,我拿出的輔具是幾根長棍。是的,沒錯,就是像傳統武術的那種齊眉棍。同學們驚訝且不解地笑著,「這是到少林寺了嗎?」

這不是少林寺。這是 K.T. Lab 身心實驗室。

其實我想要用長棍(或者說,齊眉棍)來當教學的輔具好多年了。前兩天趁著空閒,就殺去店家搬了幾根回來。

幾組看似平常的簡單伸展動作下來,幾個同學紛紛表示肩膀鬆了不少。重點還不只在這裡。

通常使用特定的輔具一小段時間之後,我會請同學們放下輔具,重新回到剛剛的動作。趁著記憶猶新的時候,繼續鞏固肌肉、身體的記憶。我總是會講說,「想像剛剛的磚塊還在大腿之間的感覺」,「想像的磚塊掉了嗎?還在嗎?真的夾到了嗎?」

昨天大家把沉甸甸的棍子放下來,坐在墊子上,我依然提醒說,「想像那根水平的棍子還靠在兩片肩胛骨的後面」,「想像同時還有另一根棍子垂直貼著後腦勺、胸椎、薦椎」。看著同學們臉上的神情都不太一樣了。是的,每個人都在專注地找尋自己的身體,一塊一塊拼起來,拼成一個愈來愈統合的整體。

身體外的、容易看得見的輔具玩過了、放下來了,說不定身體裡的、不太容易看得清楚的輔具就能夠上場了。

練習日記:主題自然浮顯之慢瑜珈

我站上瑜珈墊,其實還沒設定好今天練習的主題或者目標。不急,說不定等一會兒主題會自然浮顯,說不定浮不出來,現不出個形,也沒什麼關係。

先在嬰兒式放鬆了一會兒,清楚感受自己的呼吸。找上背下背,找肩關節和髖關節,找整條脊椎。再慢慢爬到四足跪姿,非常輕鬆緩和的貓牛式。

很快我就躺下來休息。今天在練之前,精神並不太好,肢體也有點痠,有點緊。隨便抱著膝進胸口,想從大腿後側開始伸展。

我注意到自己進入了愈來愈舒緩的 ujjayi 呼吸,開始數拍子,一吸五拍一吐五拍,到一吸一吐各六七八拍。今天的主題出現了:慢瑜珈。

伸展到大腿後側之後,就自然而然進入了 supta padangusthasanajathara parivartanasana。這兩組動作,每一側差不多各停個六次深呼吸。前三次輕閉著眼睛,後三次睜開眼睛。光是這兩組做完,大概就十來分鐘了。

已經覺得通體舒暢了,但還想玩玩看拜日式。

才剛站起來,兩隻腳掌回到地面,不需要特別奮力踩踏,卻也可以感受到腳底傳回來紮實穩定的訊息,而且整個身子還是輕輕鬆鬆的。

今天我在拜日式的設定是,想停幾次呼吸都好,但在移動身體的過程,吸氣或者吐氣的時間要略長於動作的時間。有的動作像是 urdhva hastasana 雙手浮起上升很舒服,就多幾次進出動作;有的動作像是 uttanasana 停留著很放鬆,就多停個五六次深呼吸。最後在下犬式也差不多就是停個五六次吸吐,整趟走完一次,大概又五六分鐘了。

回到山式。重新定位,從頭到尾快速掃瞄檢查一遍。狀況不錯,嗯,那就繼續走下去囉。

接了各停十次呼吸左右的 pincha mayurasana 和頭倒立,兩種倒立之間和之後各接一小段嬰兒式。

一開始的嬰兒式在放鬆,讓身體慢慢醒來,準備一個個動作的練習。收工的嬰兒式當然也還是在放鬆,讓身體慢慢再緩和穩定下來。

很滿足地從嬰兒式慢慢爬回坐姿。眼睛輕輕閉上,輕輕張開,感受視覺的變化,接著是耳朵,鼻子;感官巡了一趟,再巡一遍身體裡裡外外。

既然一切都這麼舒服,那不妨就再繼續更舒服一點囉。

雙盤蓮花坐,右腳先盤,十次深呼吸,一吸一吐各十拍。再換成左腳先盤,覺得夠了,放呼吸去吧,不再數息,也暫時不管時間了。直到膝蓋感受到一點壓力,就釋放開來,改回散盤,坐瑜珈磚。再坐個五到十分鐘左右。

剛好完成了一趟我心目中理想的慢瑜珈。

不急。全程都是在練 pranayama,全程都在練靜坐,全程都在舒服伸展整個人。

別人的練習,還是自己的練習?

我們進瑜珈教室,上健身房,我們看著手機或者平板、電腦上的程式,前面的老師喊著一個又一個動作,我們就跟著動這隻手臂,抬那條腿,我們就跟著用力呼吸,喘息(或者假裝呼吸愈來愈平順輕鬆)。

我們在做「別人的練習」。別人教的動作,別人教的動作的做法、順序、注意事項。學習通常就是這樣,從模仿開始,不需要覺得害羞臉紅不好意思。只是,慢慢的,我們也可能開始「自己的練習」。


By JamesJen (Own work) [CC BY-SA 3.0 or GFDL], via Wikimedia Commons

別擔心,所謂「自己的練習」,不是說馬上就跳到自己得編排三十分鐘的動作。我們大可以在教室裡,「偷渡」一小段一小段「自己的練習」。

在老師沒有特別提醒到呼吸的時候,我們能不能注意到呼吸?在老師只是強調上半身延展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夠同時注意到兩隻腳是怎麼站的?或者,在老師帶著一次又一次看似重覆的動作時,我們有沒有辦法觀察到自己心裡生起的念頭:「怎麼又是這個無聊的動作」、「天啊,又是這個我最討厭的動作」,甚至於觀察到各種念頭生起的過程,身體哪些部位哪些肌肉也生起如何的相應變化?

不論是在瑜珈教室裡或者日常生活中,我們總是不停地接收外界給我們的指令、訊息,為了節省時間、力氣、資源,常常就無意識地、像是條件反射似地做出回應。

試試看下面兩種小遊戲:

  • 動作的速度放緩一點點,留意看看,自己原本專心在當下整個身體狀態的注意力、觀察力,有多少變化?在速度變慢的過程,還能不能繼續保持同樣的覺察品質?

  • 動作的速度加快一點點,留意看看,自己身體哪些肌肉開始變得緊繃?呼吸的變化又如何?動作稍微加快的過程,還能不能繼續保持原本輕鬆、柔和的肌肉和心情?

這兩種小遊戲,可以在任何瑜珈課上玩,可以在日常生活工作裡玩,隨時隨地都可以玩(即使在靜坐的練習都可以玩哦)。不必舉手和任何人報備,也不需要讓旁邊的人知道我們正在玩。

玩著玩著,我們說不定會暫時中止一會兒不自主地等待、接收外來指令的心態,說不定,我們就開始創造了自己的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