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萬難,送自己一份大禮物

前一兩個星期,小雪期間,東北季風帶來的冷空氣,還伴隨一波波的雨勢,才幾天工夫,一整個冬天的感覺完全來了。天冷了,人的自然反應就是縮著,愈縮愈冷,接著就是想補充各種高熱量的食物,晚餐過後才兩三個小時,不知不覺一不小心面前怎麼就出現了一碗熱騰騰的泡麵,有時候甚至還有杯會讓人有暫時暖身假象的酒精。

年輕一點的時候,發現肚子怎麼又凸出去一點了,牙一咬,連續兩天努力伏地挺身多拚個幾十下,肚子就乖乖縮回去了。年過四十之後,牙齒用力咬到快斷裂也沒用,已經逐漸長大成形的大肚腩就這樣自顧自的面帶微笑和外面的世界熱情打招呼。不是說美不美觀、好不好看的問題,而是到了一定年紀,肚子的尺寸節節高升,通常也會連結到其他有礙健康的毛病。

只是隨著年齡增長,基礎代謝率通常也自然愈來愈低,意思是,那些多吃到身體裡的熱量,愈來愈容易成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也回不去了」。

小雪大雪都快過完,接著馬上就冬至,很多人就這麼一路從尾牙一攤一攤的聚餐吃到農曆過年,一次一次累積下來多餘的熱量,效果可是非常驚人。

但換個方向想,能逃掉一次算一次。如果一次不必要的聚餐、不必要的多餘熱量堆積工程,換成是一趟簡單的運動,換成一堂瑜伽課,這一進一出,來回的正負差可也是相當可觀啊。

可是,很多時候,同事啦、好朋友啦,就是會不斷盛情邀約啊,想拒絕,一下子又不知道有什麼好理由。來,試試看這招:「不好意思,我現在星期五晚上都要固定去上瑜伽課喔。祝你們聚餐愉快!」

下定決心,今天晚上一定要排除萬難,去拯救自己的健康、創造未來的幸福。

去哪裡適當運動都好,去家裡附近的公園散散步、走個一兩萬步也好,或者來 KT 老師這邊上瑜伽課當然更棒。(自己捧自己的場,天經地義的吧 !)

一星期挑一兩個晚上來上瑜伽課,是給自己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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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打坐時,最需要打坐」

上次有個同學說,「有一兩次上靜坐課的時候,周遭的環境、整個人都狀況很好,坐著坐著,彷彿很快就進入很專心的狀態,好像真正享受到安靜下來滋味,才能徹底釋放平常放不開的緊繃。可是,今天坐下來,好像外面也很吵雜,腦子裡面也亂糟糟的,怎麼靜坐啊?」

我們一開始總是以為,要有好的內外在條件配合,要因緣具足,才能好好安靜下來。

還有很多人以為,「一坐下來,我的腦子雜念多得不得了,我根本不適合練靜坐。」這話聽起來就好像一句我最常被問的問題,「老師,我的筋骨很硬,有辦法練瑜伽嗎?」

我總是回答,「筋骨硬最適合來練瑜伽了,只要能用點心思觀察身體的反應、觀察呼吸的變化,一下子就開始進入學習的狀態囉!」

有的人天生關節活動範圍非常大,彷彿什麼高難度的動作都不費力氣,看老師一示範,當場就立刻「完成」(很多人甚至比老師做得更輕鬆、更「漂亮」呢),但其實這些看起來天生條件優越的人,他們的學習門檻卻常常比筋骨僵硬的人更高,在動作的過程中,他們未必能更專心體會身心細緻的調整與轉化。因為沒有歷經適度的困難、障礙、挑戰,反而不見得能順利學習到、消化成自己的知識。

就好像是剛好心情不煩,附近環境也一點不干擾,湊巧靜坐一會兒就「不知不覺」滑入了某種輕鬆的狀態。

這樣當然沒什麼不好,只是,靜坐的練習,就在讓我們有機會看清楚,那些貌似干擾的外在、內在條件,不一定只能是干擾。那些貌似輕鬆穩定舒適的狀態,我們也很可能還沒足夠的能力一直維繫下去。

很久以前聽過一位老師教過,「坐得最混亂、最掙扎的練習,常常是最有收獲的練習」。練了一段時間,才真的能體會這不是虛話。

世界總是這樣紛紛擾擾,動盪,混亂。外頭亂,一不留神,心裡就跟著更煩更躁。因此,我們得練習,練習讓自己可以安靜下來。

就是因為世界的不完美,我們才得練習。練習安靜下來,觀察,仔細觀察。看清楚問題所在。

說不定可能得直拳出擊,但在直拳出擊之前,總是得靜一下,拳才出得準。或者,現在不值得出拳。得有些別的方式應對。

就如同有些時候,一開始只覺得肩頸緊繃,卻還沒發現自己早就從腳底、腳踝一路歪斜到骨盆。只一味在肩頸上按摩再按摩,即使能短暫舒坦,也只是短暫舒坦,緊繃很快就回來了。

怎麼辦?痠痛不已的話,該按摩一下就按摩吧,該伸展一下就伸展吧。接著,大概就比較能夠安靜下來,好好坐一會兒或者半躺下來,靜靜觀察看看,身體的訊息很可能就慢慢清楚浮現出來。

身體的痠痛可以這樣觀察、對治,腦海和心裡的煩憂,當然也可以如法炮製。

只是,腦子超聰明的,總是會騙我們自己說,「算了,今天又冷,又下雨,下次再去練吧」。

我想到半年前香港作家韓麗珠寫的〈在風眼中學習〉

今天傍晚的瑜珈課,本來有點不想去了,但想到,不想打坐時最需要打坐,不想寫作時最需要寫作,不想練瑜珈時,其實最需要活動身子,就在雨中出去了。

幸好去了瑜珈課室,在呼吸練習中安放自己。

新習慣來得有夠快

星期二早上澆花時,一個不小心,左腳小趾撞到牆角一下,接著,「哇,好痛!」

當下仔細察看,還沒有太清楚的異狀。只是痛。


The Red Model, Rene Magritte

星期二是我的例假日,通常會出去郊外走走。這天還沒排定行程計畫。想著腳受傷了,要在家裡休息,或者照舊出去走走?看早上天氣還不錯,還是出去透透氣好了。

我們選了近郊的小鎮,搭了火車半小時,吃完午飯才慢慢走往登山口。海拔才兩百多公尺高的郊山,不一會兒就到達一個觀景台,坐下來休息,喝口水。我把鞋襪都脫下來看,嗯,很好,左腳小趾差不多整隻都瘀青了。看到發出來了我反而覺得心安一點。

繼續順著山徑走。我想著以前學過的復健心法:儘快讓兩腳回復「正常」的步伐,減少因為不自主想避免疼痛而產生的左右腳不平衡。

想是這樣想啦,一步一步慢慢走也沒那麼容易。腳趾一會兒痛多一點,一會兒又緩和下來,彷彿適應了新的平衡。

就這樣在郊山散步,有原始土徑,有簡單的上坡下坡,偶爾也有一小段得拉繩攀爬的路段。一天下來,也有個兩萬多步(手機回報:爬樓梯段數 96 樓)。

回家前就在巷口熟識的中藥店抓了一帖活血去瘀的藥方回家吃。吃完再拿活血去瘀的精油輕輕按摩,順便鬆鬆兩條大腿小腿。內用外服藥分別上場一段時間後,瘀青明顯變淡了一些,就安心去睡了。

隔天起床,瘀青的顏色從昨天最嚴重時的深紫黑色,已經褪到比較淡的紅色了。但結果我下樓去圖書館拿書,才走兩步路,明明不太痛了,卻發現自己已經開始不由自主依賴右腳的支撐,左腳的步伐明顯變虛了。

新習慣來得有夠快!一不留神,就像吸血的螞蝗緊緊抓住受害者的皮膚,不是簡單甩個兩下就了事的。

不行,我告訴自己。想著平常教同學走路的各種技巧:頭頂向上延伸,肩頸脖子釋放,留意到呼吸輕鬆進行。這樣專心再多走兩分鐘,才又慢慢恢復到平常的平衡狀態。再仔細觀察,其實這樣走也沒那麼痛啊,反而比較輕鬆呢。

但真的一不留神,受傷的新記憶下意識地成為主導者,不到二十四小時,幾乎就要形成新習慣了。

能救自己的,能拉自己一把的,就是自我覺察的意識。

而且,當自我覺察的意識清楚地回復主導地位後,儘管肉體的痛感還在,但心裡受苦的感受卻明顯降低不少。

等一下我就要再來繼續自己緩和的練習。不特別針對左腳、左腿,但也不完全避開左腳、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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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動作」之「理想的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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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非得這樣動作不可?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各種反射動作。輕輕敲擊膝蓋下方的臏韌帶就會引發小腿往前踢的膝反射,是天生的非條件反射,還有經由後天學習而來的條件反射,像是巴夫洛夫的狗,經過一段時間訓練之後,即使沒看見食物,只是聽到和食物有「關聯」的聲響,同樣會引發唾液分泌的反射動作。

我們總以為「我們」是動作的主體:我們不假思索就以為我們進行、完成了這樣或那樣的動作、行為,是因為自「自己」的思考、判斷、決定。回想看看,被蚊子叮咬時,自己第一個反應是什麼?是腦子裡思考過後,因為想做某個行動而行動,或者只是反射動作?其他的動作呢?要調整坐姿,要揉眼睛,電話響了要接聽,在街上被人不禮貌地撞到就要生氣,種種日常生活裡的行為、動作,有多少是受制習慣所養成的反射動作?

在上課時我常常帶一種「遊戲」:右肩從前面往後轉、左肩從後面往前轉(順了之後還可以左右交換,甚至加快速度交換),很多同學第一次玩的時候,好像會整個人卡住,不知道該怎麼動。我會把這樣的「不知道該怎麼動」理解為開始釋放的第一步。釋放什麼?釋放過去那些不自覺限制我們該如何、只能如何行動的習慣,以及這樣的習慣背後的機制。

有時候,光是讓這些平常隱而不見的限制、習慣得以現形,就足以鬆動一些不容易察覺清楚的緊繃。

靜坐的時候也是一樣,明明一開始剛坐定的時侯心裡就想著,「我要試著練習接下來十分鐘不要亂動」。但一不留神,我們就不自覺地這裡動動那裡扭扭,調肩膀調膝蓋腳踝。我們以為我們動了就會比較舒服,我們以為自己「想」所以「動」。下次仔細觀察看看,是先動再意識到自己在動作,還是先想清楚要這樣那樣動而後才行動?

有沒有可能在第一時間喊聲暫停,重新看待、評估,把不需要的放掉,剩下必須做的,用最輕鬆的方式來進行?

練習不再動不動就想著,「可是我就是習慣得這麼做」。練習反轉局勢,重新設成成「這一次我要暫停下來看看自己會有哪些制式的反應」,「這一次我可以來練習看看其他的選項,可以來創造不一樣的、新的可能性」。

我們知道原來有這些結還沒打開,給自己一些時間,一步一步慢慢來。要像小嬰兒學爬行、學站立、學走路那樣,懷抱喜悅、探索樂趣的態度來學、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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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指來閱讀肋間

氣息從鼻尖進入身體,氣息流入肺裡,又從血管等通道,把能量轉載到身體各個角落。這個過程很奧妙,但對不少人來說,卻可能是從來不曾仔細察覺過的事。

有些時候,我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在憋氣,到底有沒有在呼吸。有些時候,我們連自己有沒有鼻塞(特別是長期飽受鼻塞之苦的朋友)都不知道,更不用說如何辨識自己的肺、胸腔到底有沒有在順暢活動、運作。

說不定一些簡單的技巧會有幫助。

上課時我常常請同學從胸廓側邊,輕輕抱著自己,手指剛好會碰觸到肋骨,還有,一根一根肋骨之間的縫隙。一吸一吐,胸腔的動作,肋間呼吸輔助肌的運動,藉由敏銳的手感,訊息順利傳送回神經中樞。

我們因此清楚察覺,「是的,我正在呼吸,我真的正在呼吸」,「我的肺在接受空氣,在排出空氣」,「我的胸廓在運動,體積變小又變大」。

光是「清楚察覺身體呼吸的過程」這件事本身,就已經非常神奇、奧妙,而且,非常具有療癒效果。(不相信,花個兩三分鐘,安靜下來,親自動手操作看看,大概就有機會品嘗到箇中滋味。如果還是不能掌握其中的技巧,也歡迎來教室當場討論看看。)

接下來再進一步練習,在沒有輔助(手指)的指引下,能不能繼續同樣清楚察覺到胸腔體積、形狀變化的運動(也就是「呼吸」這件事)。

清楚察覺到運動、活動之後,還可以再更深入一層:判斷這樣的運動、活動,輕不輕鬆,或者,舒不舒服?有沒有辦法讓自己更輕鬆、更舒服,但又清楚連結到一次一次的呼吸,在胸腔,甚至,在指尖,在肚子,在整個身體細細緩緩流動?

古代禪宗喜歡用「指月」為喻。手不是月,但有手幫忙,手一指,頭跟著動,眼睛跟著轉,說不定馬上就看到月亮了。效率很高。只是,還要提醒自己,手指畢竟是輔具(整個身體也可以都看成是個輔具),讀到呼吸,進一步輕鬆呼吸才是目標。

接下來,還可以把「輕鬆呼吸」看成是個階段性的目標,或者,某種幫助我們更健康、更放鬆的手段、工具。

然後呢?當然就是健康、輕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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