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不掉的殼?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認定知識、思考、邏輯是世界最高的準則,理智的位階當然遠遠高於情感,頭腦當然遠遠高於心。我讓頭腦理智和身體的感受之間隔著一層穿不透的殼,一邊一國,明明應該是一體,但卻彷彿老死不相往來。我的理智好像知道這件事卻不在乎,但身體一直還不知道似的。

體育課或是和同學們一起打球,這種事怎麼也難以接受。又是團體共處,又是肢體運動,能逃就逃,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反正想辦法找各種藉口:因為我要讀書。

果然還真的讀了幾本書。讀著讀著,裹著頭腦的那層殼彷彿愈來愈硬。外面的人攻不進來,「我」也出不去。有殼很安全,反正頭腦在殼的裡面,關起來想事情,關起來思考,萬事具足矣。

身體似乎也連帶受困而動彈不得。不過卻好像總是有「反正就這樣也沒關係啦」的阿 Q 式精神勝利法。

說不定有的人真的一輩子就都這樣困在、躲在自己的頭腦裡,安全,自在,享受,低聲哀鳴,怨嘆。

練瑜伽是個契機。我終於得面對自己的身體了,生活在一起三十多年的老朋友,彼此陌生得很。我和他不熟,他也不太搭理我。

We’re one, but we’re not the same.

很不容易呢,一開始。好像年紀很大,但卻沒談過戀愛的人,故事書小說電影看過是看過,真的要開口搭訕,該說什麼話才好呢?眼睛該直視對方嗎?會不會才一看就把人家嚇跑了?

我試探地伸出手臂,怯生生的,怕嚇到別人,也怕嚇到自己。

明明應該是自己的身體,卻只是陌生,尷尬。可以嗎?我真的可以這樣動嗎?會不會傷到哪裡?會不會想動卻根本動不了?手腳真的能聽話嗎?

抬起頭,彎下身,往右轉,向左扭。好像很單純,很容易吧?如果只是用頭腦計算理解的話,應該真的很容易才對。

一次一次試探,邊試探邊心理建設,如果對方不想搭理的話,我也別那麼在意就是了。別放在心上。臉皮厚一點,下次再試看看就是。

是啊,我假裝一點也不在意。教室裡有其他同學,年紀更長的,年紀更輕的,女生,大部分都是女生,偶爾也有一兩個男生。女生比較柔軟好像理所當然(什麼偏見!),但她們每個怎麼看體能也都比我更強一大截。男生,奇怪了,男生也比我更能轉動自己的軀體。

不能看,不能看別人,不能那麼在意。

我的對象在這裡。我最重要的對象在這裡。別人的故事是別人的,我要讀我要寫我自己的故事。我的對象在這裡,在不明所以卻能奇妙開闔的胸廓,在漸漸可以彼此糾結纏繞的四肢,在天知道究竟如何發生的扭轉與釋放。

一次一次前彎,頭放下,再低一點,再低一點,低到乾脆放在地上頂著倒立,或者讓兩條腿就掛在自己脖子上,頭上。兩條腿很重,掛在脖子上才知道真的好重好重。掛就掛吧。

頭下腳上觀看世界。閉上眼,或者勇敢睜大眼看。看久了竟然也就慢慢習慣。

習慣自己也能張開嘴唱歌給自己聽,習慣自己偶爾看著電影竟然會流下淚來。習慣自己遭遇到以前不曾遭遇的挫折,習慣自己也能夠把心裡的話講出來,至少,在最親最熟的朋友面前,講得出一些話來。

習慣看著電腦螢幕,自我治療似的,眼睜睜看著自己,像是照鏡子一樣的,看著自己。就是看,看到什麼,雙手就自動打字自動書寫自己說雙手想說的故事,故事說著說著,我的眼好像也就看到了畫面,故事說著說著,胃會痛,牙會咬,肩會緊。

跌了很多次跤,受了很多次傷之後才明白,頭腦思考再怎麼重要,也得要有柔軟的身體來配合才有辦法完成行動。還好慢慢練著練著,學會了讓邏輯理性放手,讓身體裡那股流動的能量來慢慢安撫各種疼痛,緊繃。

就像是一次一次靜坐,靜靜坐著,氣息慢慢流動。跳離了語言文字的束縛,分分秒秒緊緊黏著怎麼也甩不掉的思考習性鬆解開來,即使只有一秒鐘。

那一秒,整具肉身,整個人在一起的美妙瞬間。說不定殼就這麼卸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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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沙屯媽的後殿靜靜聆聽

走在山裡面,自然的土徑最棒了,腳下傳來回饋的觸感,泥土混著花香的氣味,光線從頭上灑下從樹葉縫隙裡流洩,幾乎就是最高的享受。

時間充裕的話,我會找一塊大石頭,或者剛好碰上的板凳、倒木,或者任何大概可以讓我的坐骨安穩放著的地方,放下我的身體,說不定把鞋子襪子也脫了,就這樣靜靜坐著。

安靜下來之後,附近樹枝上,或者權木欉裡原本唱著叫著的鳥群,因為我們的到來而呈現的警戒狀態,也會慢慢解除。機靈的山紅頭怎麼也看不到,但就開始回復本來吵吵鬧鬧的歡樂景象。至少我聽起來以為很歡樂。

就這樣靜靜坐著,盤不盤腳真的完全不重要。靜靜坐著,聲音會慢慢重新浮顯。好像水底的什麼本來看不見的,真的就浮出水面,讓人驚鴻一瞥。

鳥叫聲,樹葉彼此撞擊像是敲打樂。

最響亮的還是頭腦裡心裡面的聲音。只要一靜靜坐下來,那些聲音就像剛看見空曠草原、解開了繩套的小狗,能衝多快多遠,就衝多快多遠。

就讓那些聲音衝吧,我這麼想著。把自己頭腦裡心裡面的這些聲音,當成是或高飛或躲藏的禽鳥,風吹動樹稍樹冠的葉片,整片草的波浪。我看著這些聲響,讓自己享受這段幾乎沒有其他干擾的時空。

其實不是沒有其他干擾,而是,這些聲響,就在他們本來該在的地方,我沒有一絲多餘的期待。我終於不再去干擾這些聲響。於是,成就了最高的享受。

那天在人聲鼎沸的白沙屯媽拱天宮,我們也跟著合掌拜拜。後殿剛好有張長板凳空出兩個位子,我們就坐下來休息,卸下沈重的揹包,喝了水。

很自然就閉上眼睛,休息。眼睛一閉上,其他感官瞬時開啟。香爐上飄過來的煙霧氣息,天井灑下的日光,鄰座兩個太太繼續聊天,前面成群的信眾在祝禱,每個人嘴上心裡面都喃喃有詞。突然一對筊杯清脆落下撞擊洗石子的地面,不久又一聲,又一聲。

好像有個什麼力量在我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我整個人清醒過來。

以前總是覺得廟裡面太熱鬧,人馬雜沓。小時候媽媽逢年過節帶著我們幾個小孩去大廟裡拜拜,我個子小,握著香的手高高舉起,怕戳到人,也怕讓人戳到自己。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媽媽會雙膝跪下,手上的香灰隨著一次一次低頭彎腰而滑落,我在一旁依樣比畫。只是不懂為什麼媽媽有那麼多話可以和神明說。

年紀大了,終於也一次一次嘗到擔心、焦慮、無助的滋味,在廟裡自然就化為禱詞,合掌,默默陳述著。祭神如神在。我多麼希望有位慈悲的神明,無止境的耐心,聆聽我心裡說不出、訴不盡的苦楚。

那天在拱天宮算是我第一次在大廟裡靜靜坐著,感受整個空間裡流動的空氣充斥一股又一股的焦慮,祈禱,托付,盼望,各式各樣無聲的話語,像是漫畫的對白框裡的文字,一格一格一句一句流動著。彷彿每一句都撞擊到我的心裡,彷彿每一句都是我自己說的,我自己的故事。

我讓自己就是靜靜坐著,靜靜聽著,就當成是在林子裡聽著樹梢的紅嘴黑鵯,聽著水邊的鉛色水鶇,聽著高空盤旋過來過去的大冠鷲。就是靜靜坐著聽著。

不再抵抗,不再掙扎。我知道自己頭腦裡心裡也是一樣聲響畫面不時生起,不時幻滅。

我繼續練習靜靜坐著,靜靜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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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的只有聲音,沒有標籤
愛會記得沓沓仔行,才有機會向耳聽(ànn-hīnn-thiann)
「不想打坐時,最需要打坐」

靦腆的笑

二月底三月初,雨水已過,驚蟄將臨。早上第一段練習告一段落,我出門去購物、去圖書館領預約書,當成兩段練習中間的休息。昨天天氣又變冷,雨勢不大。馬路邊的茄苳花一地,風雨吹掃到紅磚縫隙、水溝蓋旁。

我想起十來年前開始在寫的,某個或者某組動作的解析。那時候寫起來偶爾也有點小小的滿足,以為自己可以把一個看似平凡的動作一路拆解到再無可拆解的程度。現在回想,像是在整理老家舊紙箱裡囤積的小學生中學生作文似的,臉上會不自覺露出有點靦腆的笑。

那是一段過程。

事實上,現在每天也還是在練著一樣的平凡動作。練著練著,甚至不時會在腦海裡聽見自己上課時的口頭說明,說好笑也好笑,說煩有時也真覺得煩。

但還是繼續練著。

和一二十年前慢慢有些不一樣的想法。動作走著走著,也是仔細觀察體驗,只是不會再抱著什麼期待,不會再想像下一個彎轉過去會不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風景。

這樣的心情完全不是失望。一個一個平凡的動作每天練著,像是聽著熟悉的老朋友說說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盬。

過去萬般事都得趕,都得迅速完成的我,慢慢好像可以接受腳步放緩,身體鬆鬆走。有人說,不期不待,不受傷害。也不是,不期待不是因為不想再受傷害,而是現在的這一步就已經很棒了。

我能夠心平氣和,安靜待在身體裡練習。我也知道,這十分鐘,這半小時,這一兩個小時的練習,今天明天後天的練習裡,總是一會兒就分神,一會兒就快流汗,一會兒就又喘起來。

這些都是再自然、再好看不過的風景。當然,這些不會是旅遊書會介紹,網紅會拍照的著名景點。這些不是哪本經典裡提過的美妙境界,這些不是奧運體操選手動作完成之後所有觀眾拍手叫好的表演。

那天我們騎著腳踏車去海邊走。本來就是想隨意看看吧,愈騎愈遠,離開了觀光客比較多的所在,騎到新開的自行車道,騎到貨櫃車一台接一台的台二線,騎進公墓區旁邊的小巷,騎進了安靜的老社區,舊舊的廟,舊舊的房子。陽光灑下,天啊,那光線怎麼能打得這麼漂亮。

我繼續每天練,每天寫。練的就是這些再平常不過的動作,也練習寫下我能觀察感受到的,細節,觸動,呼吸的變化。有時候光線剛好打得非常漂亮,更多時候,嗯,會有雲,會有雨,接著,等夠久就會再有亮麗的光線。

草山平菁街的吉野櫻、八重櫻,觀霧的霧社櫻王都很美,有機會我也湊熱鬧跟著去看。不過就在我家巷口的整排茄冬花前幾天鋪滿人行道,這兩天剩下紅磚縫隙還依稀得見。

我肩上一大袋超市採買的沉重食材,手上抱著圖書館預約借的、還有臨時看見的幾本新到館的攝影集。看著這些茄冬花,看著巷子裡兩隻浪貓睡在人家院子裡準備的紙箱,臉上不自覺又露出了有點靦腆的,自己心裡偷偷滿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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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身體的愉悅
翻譯者的任務
一組尋常的暖身動作
一天一小時,築基一百天

聽見的只有聲音,沒有標籤

耳朵不能關閉,從小到大一直非常困擾我。

不論是夜深人靜要入睡時馬路上傳來摩托車呼嘯而過的排氣管暴力嗚響,捷運上鄰座乘客手機播放抖音或者中國戲劇綜藝政論節目的對白配樂音效,每每讓我覺得沙特說的「他人是地獄」還真的有道理。

直到某一天,學到阿姜查的名句:「不是噪音來打擾你,是你去打擾噪音」,這才赫然驚醒。當然自己以為醒悟是一回事,平常每天需要「學以致用」才真是莫大考驗。

黃鶯唱歌是好聽的,小孩子哭鬧是刺耳的。這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認識,但也未必,常常換個立場來看待,好聽難聽不過一念之間。

金屬或者保麗龍磨擦聲,樹葉互相觸碰,機械運轉,心跳,嚼食,講話,琴弓琴鍵摩擦敲擊琴弦,全部都只是聲音。這些物體彼此觸碰的活動,聲波傳來,打到耳膜,共振,訊號從神經一傳入大腦,我們就是會不由自主加以分析、解釋、貼上這個那個標籤。

這個討厭,趕快退散。那個喜歡,再多來一點。

前一陣子我自己的靜坐練習,還有靜坐課和同學分享的,都在練習把聲音的標籤拿掉。或者說,至少要練習到知道自己下意識又把各種標籤貼上去了。

光是察覺到自己因為貼上標籤而產生了後續的情緒反應,常常就讓我比較能夠釋懷,釋放掉情緒,或者在情緒繼續加速進展的瞬間,讓自己可以及時冷卻下來。

聲音可不可以就只是聲音,有不同的紋理、質地,有不同的響度強度音色等各種物理性質的差異,就像天上的雲朵,什麼形狀都有,變幻莫測。

在靜坐的時候練習這樣聽。這的確不容易,難度很高。但也算是有意思的挑戰。愈常練習,愈容易內化成為新的習慣。

不貼上標籤才會享受到,儘管有時出太陽、有時下雨,但日日都可以是好日。

讀到一句克里希那穆提的話,剛好可以對照來看:

When you meet pain, not with the word but as a fact, you have a different energy and action, which means disassociating the pain from memory.

當你遇到痛苦時,別用文字來看待,而是當成事實來面對,會有不同的能量和行動,也就是把痛苦與記憶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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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傾聽被掩蓋的聲音
The World IS Sound 世界就是聲音
聽自己的聲音
找回身體的愉悅
練習當自己的主人
自由的滋味

把生命的低谷當成新的起登點

生命的低潮期,像是谷底,聽起來比較絕望。另一種看待的方式,是把生命的低谷當成是登山口、新的起登點。這就是重新往前往上邁開步伐的出發點。

有登山經驗的朋友都知道,爬山從來沒有一路順遂這種事。有時候路看起來比較平,但是每一步踏下去都是泥濘(應該穿長筒雨鞋才對),有時候一路之字形一轉再轉、再轉、再轉也還是繼續再轉,有時候看起來近乎垂直的拉繩陡上其實踩了兩步也沒那麼恐怖,有時候覺得「再五分鐘就到了」只是到了下一個假山頭、再一個假山頭、再一個假山頭(人家明明也是像樣的小山峰,不取名也就算了,幹嘛說人家假呢)。

過去兩三年,疫情,教室搬遷,家事,種種怎麼也料想不到的,接踵而來。沒有人在乖乖排隊的,一件一件苦事、看起來沒有出路的困境,每個都凶神惡煞似的,見了個小縫就硬是插隊進來搶著要當發號施令的老大。

年輕時習慣衝撞,管他什麼狀況,他來由他來,牙一咬頂過去就是。現在有年紀了,也沒那麼多的氣力精神,而且,人世間的醜惡不可度量、不可預期,種種逆增上緣不會問你準備好了沒,一口氣全來了。真的很累人呢。

可是又不甘願就這樣倒下去。只好手腳一撐,想辦法站起來,想辦法踏出一步是一步。有時候看起來好像真的前進了一點,是不是終於可望逃離開來了。這樣的妄念一出,幻想隨時就破滅。苦之後還是更苦。還沒嘗過比更苦的苦,只能說前世好修行,或者時機未到啊。

說不想放棄是騙人的。

可是,活著,一天一天活著下去這件事,實在也沒什麼路可以轉個身說丟就丟,說放棄就能放棄。所以囉,總是要適時給自己打打氣。

每天固定的早起習慣是一種救贖。在合歡山上看到的日出大景讓人讚嘆(小奇萊那一片黃金草原啊),但每天在家裡邊練瑜伽、邊看著日出的天色變化,心情撫慰的效果才真是踏實。半小時的伸展、半小時的靜坐,再半小時自我對話、情緒釋放的自由書寫。讓一整天的中軸、重心先定調穩住,好像穿了防護衣、建了結界,護持自己的身心。

練動作是最快樂的事。瑜伽不用說,打打太極拳,跑步半小時或者五六公里十公里,或者就只是在地板上隨興翻滾,嘗試、學習、創造戲耍身體的新遊戲。活著就是要動,動著動著,身體的能量帶起來,用自己的身體給自己好好充電。

有空能到郊外、淺山、中級山、高山都超棒的,雙腳一踩在自然土徑上,鼻子吸進帶點當季花香草味樹林的氣味,抬頭看見對面遠遠稜線,聽見大冠鷲出來上班在空中叫了兩聲。這些,都是全世界,全宇宙最強力的仙丹妙藥。

這兩年我的閱讀不斷轉向。過去好像只讀某種學院範圍內的、某些菁英取向的、某些小圈子裡的智性文字遊戲,現在一直在練習釋放開來,真的敞開心,接納新觀念,讓自己能夠調整、轉化、改變。就像不停嘗試新的口味,以前不敢入口的,以前覺得「ㄜ ˊ」、怎麼也看不上眼的內容,現在每一本新遇上的書可能都是我的新老師。

我還是有我基本的邏輯與思辨,知道一個判斷的原則:先放下米其林幾顆星的加持、各色獎項的光環、網路流傳的評傳,只管定下心來專注品嘗。好入口的,不一定整本書都嚼得下去。花技招展的,也未必一定沒有內涵。以前不理解不受用的,現在可能三兩行描寫我就失聲落淚。

寫下一篇一篇不成文的筆記,自己靜坐的時侯,練習用肚子用胸膛來幫忙消化這些新的老師帶給我的新刺激,好好生活的心法。

對了,我還有一組能量強大的備援支持系統:每天來教室上課的同學們。有好多同學這些年一直默默支持,甚至有好多好多位從信義路舊教室剛開始(甚至開始之前)就一路陪伴到現在。同學每堂課的現身,每個動作的語言或者眼神的交流與回應,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支援。希望來同學上完課後,也都能帶著滋養生命的能量滿足回家。

通常爬山最好有預定的計畫,知道今天是要 A 進 B 出,或者走個大 O 型小 O 型,一開始就知道目標與終點在哪裡,有離線地圖,上頭有螢光色線條畫出的的 gpx 路線。這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不增加社會負擔的基本準則。

可是生命的走向,沒有哪裡有路線圖可以先下載,沒辦法步步依循。很多時候,連今天是 A 進之後哪裡出都不知道,一點譜也沒有。

危險之所在,樂趣之所在,責任之所在。一邊練習這樣或那樣走,一邊練習接受現在嘗到的果。

有時候甜,有時候澀,有時侯好苦好苦。

練習接受這種練習的滋味。沒辦法預期的,就放手吧。

明知道接下來要走的是得爬升一千公尺的艱難陡上路線,也是只能調整好心態,一步一步慢慢走,真的喘不氣來,就停下來休息,看看腳邊的小花小草,看看路邊的樹木,天上的雲朵,接受他們的滋養。

有時候想放聲大吼就吼一吼。調整好呼吸,現在腳下所在,就是新的起登點。繼續上路吧。

[延伸閱讀]
「反高潮谷」
一場爭取休息時間的戰爭!
接納本身並沒有多大意義
簡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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